“芬兰浴”又叫桑拿浴。“SAUNA”(桑拿)在芬兰语中是指“一个没有窗子的小木屋”,如今这个词已随着那种蒸汽腾腾的浴法走向世界,成为惟一进入世界语汇的芬兰语词组。芬兰是“芬兰浴”的故乡,据说二千年前,有一户人家正烧火做饭时,突然下起了大雨,雨水从屋顶漏下来,滴在锅边被火烧得发烫的石块上,滴哒雨水不断化为缕缕蒸气,使房屋里形成了一个“热气坑”,让人觉得很舒服、惬意,受此启发,人们就发明了桑拿浴法。 未到芬兰之前就对芬兰浴耳熟能详,从芬兰传入被称作“芬兰浴”的干桑拿浴在国内颇有市场,我在国内也领略过不少“芬兰浴”,可到了芬兰仍会情不自禁地把享受正宗的芬兰浴视作“必游景点”。 “芬兰浴”可以说和芬兰人的生活须臾不可分,这个只有五百万人口的国度里竟有近二百万个桑拿房,芬兰浴不但是传统民俗、文化,更是芬兰人的基本生活内容,芬兰浴室就像阳光、空气和水一样不可或缺,堪称“有人活动的地方就有桑拿”。 无论是城乡还是湖畔路旁,在我的旅行途中,经常能见到各式各样的桑拿房――简直就是芬兰的标志性风景了。就像风车总让人联想到荷兰一样,从芬兰回来好长一段时间里,只要有人一提及芬兰,我眼前浮现的准保是各式各样的桑拿房,与宁谧的自然、友善的民风交织成一幅风俗画卷。 在芬兰洗桑拿是非常平民化、生活化的日常事务,就如吃饭、睡觉一样普通。这与我国国内的“芬兰浴”很不同,国内的芬兰浴被抹上很浓的“贵族消费”味,大多在星级宾馆、高档娱乐场所才有,与芬兰本土的一对照,让人顿生“物离乡贵”的感慨。 芬兰浴室,几乎每个芬兰家庭和社区都有芬兰浴室,芬兰浴成了休闲、社交的最佳方式。邀请客人到家中洗芬兰浴就像请吃饭一样,是对客人的盛情礼遇。我很幸运地享受到了这种礼遇,在城市旅馆之外的浴室洗了最原汁原味的芬兰浴。邀请我去洗桑拿的帕沃是我在一家酒吧结识的,他到过中国旅游且对东方文化神往无比。 帕沃像许多芬兰人一样,在乡间也有别墅。别墅背靠森木面向湖水,一条卵石路通向一个小码头,一条白色游艇泊在码头前。码头附近的松林里还有一个用原木建的小木房,小木房紧临着湖水,看起来有些简陋,却很有朴拙的意韵,这便是桑拿房了。 桑拿房内也保持着原木结构,只是原木表面已被烟熏得发黑了。房中有一个搁满了卵石的火炉,烧的是桦木,进去就闻得到一般燃烧后的桦木的清香。我们进入浴室时,卵石已被烧灼得快要“开裂”了。帕沃把凉水一勺勺地浇在卵石上,凉水一挨滚烫的石头,马上化作阵阵氤氲水蒸汽,房内马上被高温蒸汽笼罩着。 桑拿房靠墙建有三阶木榻,每阶的温度各不一样,中下层的温度更低,一般适合老幼病弱,我为显示身体健壮,特意选了最高的一阶。墙上的温度计显示有80多度,大概是湿热的缘故,乍一开始我并不觉得难以忍受。可时间一长,就觉得越来越热了,而全身的毛孔被水汽滋润着,仿佛如菊花一般全都绽放了,汗水在身上顺畅地流着,这才体会到什么叫痛快淋漓! 坐下后,我开始学着主人的样,用带叶的白桦树枝沾凉水“清洁”身体。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清洁――用浸软的树枝自下而上轻轻抽打全身,拍打可加快皮下的血液循环和体内水分的排泄。刚开始时,我感到有点自虐的味道,便不敢太用劲,谁知拍打着就觉得不过瘾了,闻着桦树嫩枝隐约散发出的青草芬芳,全身毛孔仿佛都在尽情舒张,便不由自主地越拍越重了,直到皮肤被抽得红通通,我心中仍一个劲地叫“过瘾”,仿佛听到皮肤下的血液也加速流动了。如果有什么能形容这种“火热”感受的话,我想,只有一种感觉能够形容,那就是“热恋中的感觉!”。 在房内呆了十来分钟便汗流浃背,热得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了。我便也随着帕沃欢呼着朝湖水中奔去。寒风吹在身上非但不凉,还很是惬意,刹那间觉得真正回归了大自然,融入到了大自然,人真是自然之子。看到帕沃一头就扎进了冰冷的湖水中,我有点犹豫,怀疑自已是不是经受得住眨眼间就从“火热”投入到“水深”中的反差。 这哪里是洗澡,分明是对精神和意志的锻炼嘛!“嘿,像个男人一样吧!”帕沃以一种优美的泳姿在鼓励着我。我只能壮着胆子跳进了湖水中。 皮肤触电般地紧缩后,就有种舒适感涌出――有种像“冰”一样的纯净感让我终身难忘。游泳时并不觉得冷。等身体冷却下来,我们便游回岸边,重新回到桑拿房去蒸浴、拍打,把自己重新弄得大汗淋漓,再跳进湖中畅游。 如此数番“水深火热”的考验,实在是对耐力的挑战。经受住了挑战,肌肤就变松弛无比,身心也彻底放松了,整个人像湖水般湛蓝,像雪峰般纯净了。在冰与火的激情释放中,我真真切切地体验到了天人合一的和谐。 足足洗了四五个小时,桑拿浴才算告一段落。我们开始享受“桑拿餐”了。喝着啤酒,就着桑拿炉上现烤的烤香肠,我和帕沃开始悠然自得地进行“中西文化交流”。直到月上树梢了,我仍舍不得就此结束。 离开芬兰,我突然想起一名芬兰诗人的诗句:“桑拿是天堂的入口,也是地狱的出口。”这才恍悟,自己的芬之行,就是一次次的冰与火的激情之旅